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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送你一口大黑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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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送你一口大黑鍋

李家正熱鬧著,張珠珠路過前院的時候,就聽見鬧哄哄的。

周如意幫她提著籃子,笑道:“三郎去前頭忙了,今兒我來給提籃子,妹妹不要嫌棄。”

張珠珠聽她打趣,也笑:“二嫂這樣柔弱,我怎麽忍心叫你操勞著,快不要碰這些俗物了。”

李竹平時就是這樣對周如意說話的,張珠珠有回起的特別早,看見這倆夫妻在河邊洗衣服。

主要是李竹在洗,周如意在旁邊給他擦汗。

起那麽早,估計是怕村裏人看見。

周如意被她逗笑,扭頭去自己的女兒說:“滔滔,以後要跟珠珠姨姨說著,這嘴多巧呀。”

滔滔的大眼睛一直在籃子上,說:“娘,香香,吃。”

周如意捏她的胖臉:“成日裏就想著吃。”

她這樣說,心裏卻高興。

剛到這邊的時候,周如意就擔心女兒受苦,如今女兒健健康康的,臉比在京城的時候還圓潤些,這裏可有張珠珠一份功勞。

張珠珠看見林文嬰,喊了聲嬸嬸,林文嬰看了籃子裏的東西,說:“辛苦你了。”

她才多大的人,就有這手藝,還肯下苦功,可以說是心靈手巧了。

張珠珠並不覺得累,她如今就喜歡這些,跟她們說了幾句,便回去了。

才出了門,李弗就趕上來:“那葡萄糖水呢,腌了這麽多天,恐怕都壞了。”

可是說好了他是頭一個的,忘了可不行。

張珠珠一楞:“誒,你不說我都忘了。”

這幾天太忙了,沒想起來。

李弗:“……這怎麽能忘,你快去瞧瞧。”

張珠珠道:“那你跟我過去。”

李弗也不想看那些學生比書法了,那字他看不下去,便舍下他爹,跟張珠珠一起走了。

天氣到底還是熱,兩人徑直去了後頭。

李弗道:“沒有聞到餿味。”

張珠珠:“放了那麽多糖,不會餿的。”

有可能釀出來一些奇怪的氣體,不會餿。

李弗正要問為什麽,張珠珠已經把壇子打開了。

然後李弗便說不出話了。

他聞到一股香味,酒香和葡萄香雜糅在一起,李弗曾經聞到過這個味道。

胡商帶來的葡萄酒便是這個味道。

張珠珠嗅著空氣中的香味,大喜。

成了!

她的葡萄酒!

沒有釀出奇怪的東西來。

李弗蹙眉:“三姑娘,你在釀酒?”

張珠珠:“是啊,葡萄酒,嘗嘗。”

張珠珠已經興高采烈地用幹凈的勺子從裏面舀出來一小碗,白色的碗裏盛著紫紅的酒水,香甜的味道從碗裏晃蕩出來。

“來,第一個給你。”張珠珠捧在小碗遞給李弗。

李弗接過,心情覆雜:“你哪裏來的酒曲?”

張珠珠:“喝不喝?”

李弗喝了一口,香甜的酒味在口中蕩漾開來,李弗隨即將這一小碗一飲而盡。

張珠珠看他喝了還站得穩穩的,又給自己裝了一小碗,也喝了起來。

這酒度數不高,味道香甜,張珠珠喝了,當下心情大好。

李弗這才又說:“你哪兒來的酒曲?”

除了榷酒,還有榷曲,酒曲也不是能夠隨意買賣的東西。

張珠珠心情好,便也說了:“這個不要酒曲,只像當日那般,就做成了。”

李弗很是驚訝。

張珠珠則故意做出威脅的樣子,說:“說好了,這酒我就是自家喝,也不會拿出去賣的,不犯法的,你不能去告發我。”

她敢去賣酒,明兒她全家就下大獄。

李弗哭笑不得:“胡說什麽,我什麽時候要去告你了。”

張珠珠道:“你去告我也沒用,這壇子就是搬回來的,葡萄是你摘的,你洗的,你要不清白。”

要是傳出去,大夥兒一起吃牢飯。

李弗含笑道:“好,我不清白。”

張大春道:“什麽青的白的,葡萄還有白的?”

李弗忙向張大春見禮,張珠珠給她爹端了一碗葡萄酒。

張大春喝過酒,但沒見過葡萄酒啊,不過他聞到味道了,又嘗到了葡萄酒裏的酒味。

張大春道:“你哪裏買的酒,這酒多少錢一兩?”

這話的意思很簡單,這酒不錯,要是不貴可以買,要是貴,可以過年買。

張珠珠道:“這是我釀的酒。”

張大春自然不信:“你胡說什麽?”

張珠珠道:“李三哥教我的,這酒不要酒曲。”

李弗突然就背了一口大黑鍋,心說我什麽時候教過你了。

不過張大春卻是相信了,說:“你們京城來的就是不一樣,竟然還會釀酒,真是不得了,不得了。”

張珠珠給他使眼色,要叫李弗把這事情應承下來。

李弗有什麽辦法,吃人嘴軟,拿人手短,他只能背了這口黑鍋。

張大春倒是不擔心釀酒犯法,誰家還不偷偷釀點酒了,天高皇帝遠的,官府管不著。

他給李弗找了兩個小壇子:“快,多裝些,給你爹嘗嘗,這酒多好啊。”

張大春裝了好些,李弗道:“張叔,可以了,不用這麽多。”

張大春道:“沒事,這葡萄還有呢,回頭咱們再多釀些,自己喝。”

李弗只得拿了兩壇回去。

作為一個孝子,李弗將他爹從學生裏拖出來,給他嘗了口酒。

李啟震驚說:“這是新酒?”

胡人的酒運過來,已經是陳酒了,這葡萄酒在李啟品來卻是新酒。

李弗只得胡編亂造了一通,主動背起黑鍋,說自己從前在喝醉的胡人那裏聽過這個法子,前些時候看見張家的葡萄多,便讓張珠珠試一試,沒想到成了。

李啟大喜:“好,好啊,我這真正是隱居來了。”

平日有美食,今日還有美酒,

“三郎啊,你是爹的好兒郎。”李啟道。

李弗在他爹面前胡扯,還是很心虛的,說:“爹太客氣了,您喜歡這酒,我明日再去摘些葡萄來釀酒。”

李啟很是歡喜,又誇了兒子一番。

李弗道:“爹,朝廷榷酒,咱們還是謹慎些。”

李啟冷笑一聲:“皇帝有本事來砍我的頭!”

說罷,他豪飲三碗,哼著小曲,背著手出去了。

吳貴娘拿著張珠珠做的點心,果然在婦人們中間大出風頭,得了許多稱讚,張珠珠也瞬間成了張家村最心靈手巧的女孩兒之一。

張珠珠聽了眾人誇讚,非常高興。

“咱們珠珠生的這模樣,又這樣賢惠,肯定能夠嫁個好人家。”

“是啊,咱們到時候還要挑揀那條件好的,不要的咱不要。”

張珠珠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,嘴角也不上揚了,她找了借口,說便離開了,背後是吳貴娘歡快的笑聲。

路上李弗又在遛小孩兒,見她悶悶不樂,說:“我聽大嫂說你手藝最好,怎麽不高興。”

張珠珠道:“做的好,她們就說可以嫁個好人家;做的不好,就說嫁不出去,好像我們女子活著,就是為了男人一樣,我不喜歡這樣。”

“我就是我自己,張珠珠,我是自由的,獨立的,不依附於任何人便存在於宇宙中的,”張珠珠覺得方才喝下的酒上了頭,“李弗,張珠珠就是張珠珠,永遠都是。”

盡管她的身體被困宥在這一方天地,但她的精神永遠獨立自主,誰都不可以控制她。

李弗真的一次又一次為她的行為和言語感到驚訝,甚至驚艷。

他很喜歡張珠珠說出的這一句話,開闊,高遠。

李弗作為男人,也覺得自己應該謹記這一句話,李弗,也會永遠都是李弗。

李弗感嘆:“三姑娘為何這樣聰敏。”

張珠珠笑的得意:“也許我生而知之呢。”

李弗甚至想相信這句話。

張珠珠想,那都是你姐姐我前世寒窗苦讀二十多年才學來的呢。

她突然腳下一軟,絆了一下,李弗忙道:“三姑娘……”

張珠珠笑道:“醉了,醉了,我胡言亂語,你不要放在心上,我回去休息。”

李弗擔心她摔倒,一路送她進了張家大門才放心。

他想,那些話怎麽會是胡言亂語,那是她的肺腑之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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